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巍巍马头墙悠悠广仁庄,喝一碗早酒,刻一块雕版,样式雷建广厦千万间,江右子民谨记耕读传家……不久前,现象级话剧《遥远的乡土》温情亮相第六届江西艺术节,它精粹赣鄱乡土的人情世故,绵延暖暖的家国情怀,质地细腻打动人心,再次收获观众的热烈口碑。
一部剧的成功,离不开主创团队——连续四次摘得“文华导演奖”的导演傅勇凡、毕业于北京大学的才子编剧步川、多领域金牌音乐制作人石松,以及长春电影节影帝宋运成、中国戏剧“梅花奖”得主龙红、双栖影视与话剧舞台的王丽波、演唱主题曲的青年女高音歌唱家王庆爽等,他们凭着精湛的专业质素,掬一抔乡土泥塑艺术精品。然而,琳琅的称呼、耀眼的荣光,未曾暗淡他们共有的身份——
撩开红幕 他们用话剧传播江西文化
《遥远的乡土》是江西省话剧团倾力打造的一部本土大戏,讲述了江右子弟余墨林罢官归乡后,从母亲梅太夫人手中接任义庄总理,洪灾爆发后筹粮五万石,救下白鹤村及天宝县百姓的故事。话剧将天宝墨庄、永修样式雷、浒湾刻书、赣县王太夫人祠等江西文化元素融入其中,让人感受到满满的乡情。
为了给观众呈现最完美的舞台效果,剧组在江西艺术节展演前夕,进行了连日的紧张联排。展演前的一个下午,记者走进了南昌市子固路省话剧团——
偌大的剧场空荡荡,没有布景、没有华服、没有观众,只有十几把折叠椅、一张沙发和一个放水壶的茶几。出人意料的是,剧场内安静极了,大家坐着纹丝不动,眼神灼灼看向舞台,演员脚步落在地板上的“咚咚”声清晰入耳。
舞台上,担心外出筹粮的母亲的安危,余墨林沉默着蹲在地上,青梅竹马的自芳则坐在一架手推车后侧掩面而泣,车上还有几个装满赈灾粮的麻包。
忽然,一个清晰的嗓音,将凝固的空气瞬间打散。
“把前面那个横着的麻包竖起来。”说这话的正是导演傅勇凡。
傅勇凡个子高挑,穿一件纯黑外套,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样式简洁,胸前的酒红色围巾落落大方,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儒雅之气。但就是这个温和的男人导起戏来,却无比“挑剔”。
余墨林从地上坐起,动手把麻包放平整。只听得傅导又道:“自芳,你坐前面来正对观众。”话落,自芳起身走到推车前面坐下。
此时,安静杀了个回马枪,傅勇凡双手交叉放在胸前,眼神凝滞若有所思,沉默良久,道:“嗯,还是坐后面背对观众好,更有女儿家韵味。”
“哈哈哈!”台下台下的演员面面相觑,齐声笑了起来……
“戏剧界有一句老话,十年磨一戏。一件艺术品固然没有绝对标准来衡量,但它或许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和遗憾。舞台剧有一个优势,那就是每一次的演出,都可以进行修改。我希望能把《遥远的乡土》打磨到最佳状态,让这部剧演得更长久,让江西文化为更多人所知晓。”
与傅勇凡一样,孜孜以求缔造精品话剧的还有演员宋运成,而他饰演的正是秉浩然正气、寻人间正道的天子门生余墨林。
“演员可以塑造任何角色,但演员本身是一种材料,对某些角色会有一定局限性。我的形象气质更接近于军人, 而余墨林与我的生活相隔太远。”为了突破局限,宋运成自我加压反复排练,一句台词一个动作细细揣摩,加之丰富的舞台经验和剧组人员的默契配合,他饰演的余墨林立体鲜活,获得专家观众一致好评。
正当傅勇凡指点舞台、宋运成激扬演绎时,话剧《遥远的乡土》其他主创们也游弋戏剧海洋、用话剧唱响江西声音:演员龙红和王丽波,前者从戏曲跨界话剧,后者双栖影视与舞台,皆将造福乡民的梅太夫人刻画得入木三分;75岁的康保民,与剧中老鬼形象年纪一致,无需刻意表演,已然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老表……
登上舞台 他们深情告白脚下的乡土
“我的乡土,你这泥泞的、坚韧的精灵!你安放了我祖先的魂灵,安放了父老乡亲世世代代的梦想,安放了我终生难以安放的亲娘……”
剧尾,梅太夫人抱重病之躯,遍访先夫生前故友,募集粮谷近三万石,天宝县十几万灾民死里逃生,梅太夫人却仙逝路途。余墨林赈灾有功,启赴山西任职,他掬一抔乡土泪光闪烁,诉说着对乡土的依恋和不舍。大段的真挚告白,将仲冬时节在省话剧团经典剧场上演的话剧《遥远的乡土》推向高潮。与余墨林一样,台下许多观众默默垂泪。
36年前,宋运成背起重重行囊,离开了生养他19年的哈尔滨,穿越大半个中国来到南昌求学。一个是北方雪国,一个是江南水乡,陌生的环境、陌生的人们,宋运成感到了孤独。然而,当他踏进江西艺术职业学院(原江西省文艺学校)的大门,开始学习话剧表演的那一刻,他与这块土地,注定发酵出一份沉甸甸的情感。
“学校里,许多老师给予我悉心教育;生活中,江西人、江西文化,都让我感到亲切。”毕业后,宋运成被分配到省话剧团工作,成为一名专业演员。从电影《我的父亲母亲》中的村长到电视剧《木府风云》中的西和,再到电影《百团大战》中的贺龙,宋运成的艺术道路越走越宽阔。尽管如此,他始终无法忘却这块承载他演员梦想的第二故乡:“我是一名受了江西巨大恩惠的学生,我心怀感恩想去回报。”
话说大千,剧演人生。话剧,是宋运成演员之路的起点,也是他这份情感的载体。多年来,宋运成一直钟情本土话剧,参加了《遥远的道路》《可爱的中国》《生如夏花》等话剧演出,并凭借在《生如夏花》中生动诠释方志敏一角,荣获“第九届中国话剧金狮奖”表演奖。而为了《遥远的乡土》,宋运成婉拒了经纪公司高价片酬的邀约,脱下了略显时髦的明星装扮,换上了排戏时穿的“土气”的灰色长袍……
宋运成把感恩的心融进了《遥远的乡土》,而导演傅勇凡则把骨子里的“家乡情结”刻进了乡土。
1984年,土生土长的南昌人傅勇凡从江西艺术职业学院话剧班毕业,考入广州军区战士文工剧团担任演员。在他乡工作的日子,傅勇凡一直有个情结,那就是回到家乡,为那个自己演过群众、跑过龙套的省话剧团舞台创作一台剧目,但他自感,光有愿望没有能力是不行的。
从事舞台艺术30多年来,傅勇凡始终秉持用中国语言讲述中国故事的理念,辛勤浇灌,终使其栽培的艺术之树郁郁葱葱,导演的近百部作品硕果芬芳,其中话剧《天籁》、话剧《红帆》、人偶音乐剧《八层半》、话剧《共产党宣言》、话剧《麻醉师》让他连续收获第八届、第九届、第十届、第十一届中国艺术节“文华导演奖”。
台上百般荣光,台下终是江西郎。傅勇凡回乡执导《遥远的乡土》,探索最完美的家乡表达:剧本初创时,他与编剧步川通宵沟通剧情,打磨剧本,两人思想碰撞擦出的团团火花,一次次让剧本涅槃重生;排练时,一个动作、一束灯光,他思量再三反复试验……
该剧作曲石松,是傅勇凡的老搭档,他的祖父是曾任江西省文化局长、为江西文艺作出巨大奉献的石凌鹤。石松结合江西民歌,创作了宛转悠扬的主题音乐《桃花谣》。谢幕时,这首极具江西元素的乐曲再次唱响:
“高高山上(哎)一棵桃(啰),风吹桃花漫山飘(哎),桃花落了介就落了罢,桃儿枝头摇(嘞)枝头摇,哎呀嘞……”
悠扬歌声中,包括导演在内的40多位演职人员纷纷从幕后走向前台,大家伴着曲调,齐声高唱“哎呀嘞”。那深情的歌声与雷鸣般的掌声相互胶着,飘飞大地,久久回旋,沉淀为一场动情的乡土告白。
光影流转 他们把梓里风景定格艺术长河
依依不舍中,《遥远的乡土》近两个半小时的演出落下了幕布。热情的观众慢慢退去,灯光渐渐暗淡,剧场开始归于平静。但,这不是“乡土”上那些人的终点,而更像是一个起点,并且在这个起点上,江西话剧正在创造越来越多的可能——
2015年12月,《遥远的乡土》在省城开演,瞬时风靡洪城。市民争相抢票,甚至一度出现黄牛倒票的现象;公演不久,该剧在北京大学连演两场,受到专家学者、北大师生一致好评;2016年5月,该剧从全国300多部戏剧中脱颖而出,入选了只有25个席位的2016年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创作工程……
“在浮躁的当下,一些优秀的传统文化被人们遗忘了,但这些东西其实是大家非常渴望拥有的。《遥远的乡土》不狭隘地放在一个具体的村落,以大江西的地域视野,表现这块乡土上人物的喜怒哀乐,以地域文化的历史题材来进行主旋律的表达,让观众获得艺术享受的同时,重拾文化自信,得到‘事无巨细唯在做,官有大小只是名’的关于做人、做事、做官的正能量。”傅勇凡告诉记者,这是该剧最成功的地方。
据悉,今年省话剧团将推出《八一风暴》《阳明三夜》《八大山人》三部大戏,它们无一例外都是本土题材的。
不久前,宋运成度过了自己55岁的生日。他猛然发现,团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,他们不再叫自己“宋哥”“运成哥”,而是改称为“老师”。宋运成自谦,大家这么称呼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渊博的才学,而是因为他的年纪。
“与那些大艺术家相比,我还有许多不足,但对这群年轻人来说,我毕竟有一些演戏经验,我有责任带着这群年轻人往前走,告诉他们什么是正确的道路。”
话剧是语言的艺术,为了提高大家的语感,2016年初,宋运成让每个人找两首诗歌、或者散文来练习语言,并由他进行一对一的辅导。一个月后,大家的语感得到明显提升,还把这些诗歌、散文搬上舞台,策划出“一往情深”新年朗诵会,新颖的内容和形式,让当天的观众欲罢不能;刚刚结束的本届艺术节上,宋运成初执导筒、熊伟编剧的另一部话剧《小丑》一上演,便收获了业界口碑和观众好评。
…………
此刻,“乡土”上的那些人已经离散剧场,但他们打造的精品话剧,美丽了万千市民的一个个不眠之夜。
缤纷舞台,涵养一座城,熏染一方人。从表现浓厚生活气息的《古井巷》到讴歌方志敏高尚品格的《生如夏花》,再到这部《遥远的乡土》,吸吮地方营养,把土产做成特产,对外讲好江西故事,是省话剧团一以贯之的艺术追求,也是其不断发展壮大的法宝。因为这群人,我们有理由相信,在泱泱赣地之上,话剧,定会飘进千家万户,成为与稻米一样,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存在。
□ 本报记者 万芸芸